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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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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眾所周知,奚不渡劍尊就明月卿這一個獨苗苗, 二百多年來就收了這麽一個徒弟,現在明月卿被人無緣無故捅了一劍,肯定要找人算賬。

然而誰也沒看到殷無歧。

明月卿的傷對於修道之人而言並不算重,看上去血跡染紅了一片衣裳,但傷勢已經止住,沒傷及要害根本。

奚不渡卻並不準備放過這件事,明月卿是他精心雕琢的作品, 現在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妄圖在他的作品上留下痕跡?

他不將人碎屍萬段都算是手下留情。

明月卿不覺得這是什麽大事,她覺得先前殷無歧在她這裏受了氣, 這一劍就當兩清, 日後都互不虧欠也是一件好事。

“師父。”明月卿說,“我已經沒事了, 這是小傷。都快好了, 不妨事的。”

明月卿活動肩膀, 想證明自己確實沒事了,結果又湧出點血來。

奚不渡面色陰沈, 執意要找到這個人:“我不會讓任何人在你身上留下傷痕。”

這句話說得很奇怪,如果是愛護弟子心切, 他該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而不是這句“留下傷痕”。

就好像他已經完完全全將明月卿視作自己的所有物一般。

燕歸塵聽到這樣的話眉頭微皺, 葉聆遠察覺出些不對勁來。

這奚不渡和明月卿之間, 貌似不是什麽簡單的師徒戀。

明月卿伸出去的手又緩緩收回, 她眼神中帶了點迷茫,像是不認識自己的師父了一般。

幻境中的一切還留在腦海中, 雖然她能分清現實與幻境,可還是會被幻境中的情緒影響。

明月卿記得自己為了師父的執念,不惜使出生魂離體的禁術,也親眼目睹了師父日後又想要覆活她的癲狂。

然而這一切,其實是真的。

明月卿知道自己的師父想覆活一個人,知道自己也許就是這個人覆活的犧牲品。

在明月卿簡單而單純的認知裏,自己的命是奚不渡給的,所以他想收回去也無可厚非。

但她沒想到幻境竟然會推演出這樣的結局。

明月卿的神情是沮喪的,眉眼微垂,透出些不易察覺的委屈來。

葉聆遠是旁觀者,她看得分明。

對於明月卿而言,她的世界過於單一,只有奚不渡一個人,而奚不渡更是有心將明月卿本就不明確的認知,刻意往歪曲的方向上引導。

跟燕歸塵對路平瀾比起來,高下立現。

別跟她說什麽是明月卿自己沒意識到,她其實是喜歡奚不渡的,明月卿都能這麽心甘情願地去死了,哪兒能不是喜歡呢?

但又有誰說,世界上的喜歡就只有一種呢?

【但是明月卿對奚不渡的好感值高達九十。這難道不是愛情嗎?】

葉聆遠對系統說:【“喜歡的程度沒有經驗條那麽簡單,有些感情的好感值就算達到了一百,該不是愛情就不是愛情。”】

【請問宿主,什麽才應該是愛情呢?】

葉聆遠實誠道:【“我不知道,但好的愛情肯定不是這樣。我對我爸媽的好感值肯定有一百,說不準我對燕歸塵的好感度也有個九十幾,你能說這是愛情嗎?”】

【宿主對父母的好感度確實達到滿格,對燕歸塵的好感度達到了九十一。】

葉聆遠一副自己說得沒錯的樣子:“你不信就再看看燕歸塵對路平瀾和夢九霄的好感度,肯定差不了多少,而且也不低,但你能說這都是愛情?”

【燕歸塵對路平瀾好感度為九十三,對夢九霄的好感度為九十四。】

葉聆遠的心聲,讓本就沒有安全感的奚不渡徹底惱怒。

像是無情地揭開他心口最深的那道傷疤。

燕歸塵面無表情地上前兩步,擋住葉聆遠的身形,省得奚不渡突然暴起傷人。

葉聆遠站在燕歸塵身後,心安理得的摸魚跟系統聊天:【“沒準正經夫妻的好感度更低呢,一個數值算什麽?”】

葉聆遠明目張膽的吃瓜看戲,餘光瞥見面色陰沈的奚不渡。

直接在心裏驚呼:【“哇塞!奚不渡真有這麽生氣嗎?別演戲演過了吧?真要心疼明月卿,怎麽不了解了解她最想要什麽啊?”】

所以明月卿最想要什麽?

所有人心頭都不約而同浮起這樣的疑惑,目光也落在奚不渡和明月卿身上。

明月卿還在想葉聆遠方才所說的話。

到底什麽是愛情,她這樣的,想要報答師父恩情的心,想要不讓師父失望的想法,是愛情嗎?

明月卿忍不住開口:“師父,在您眼裏,我真的只是明月卿嗎?”

誰也沒想到明月卿竟然會在這種時候,這種場合問出來。

眾目睽睽之下,奚不渡陷入兩難境地,無論是喜歡還是不喜歡,要麽自己身敗名裂,要麽明月卿日後與他徹底離心。

奚不渡道:“我——”

葉聆遠還楞著,結果系統卻像是突然打了雞血一樣。

【爆!掌門千年未婚愛上弟子,竟是因她眉眼裏有幾分她的影子!】

系統可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這麽亢奮地爆瓜了。

結果一來就爆了個大的。

至於奚不渡的回答,還有什麽必要呢?

【奚不渡在精心掐算過後,專門收養了命格五行符合要求的女童,並有心將明月卿向自己希望的模樣刻意培養。他現在舍不得讓明月卿受傷了。】

葉聆遠直接在心裏翻白眼:【“我養小貓小狗還不希望它受傷呢。這就是劊子手行刑前的猶豫和仁慈,待宰的羔羊能說劊子手愛上它了嗎?”】

其他人:……感覺也沒這麽無情吧?畢竟也是師徒呢。

這半天,奚不渡還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葉聆遠忍不住了,扯了扯明月卿的衣袖,十分老道:“男人猶豫的時候,多半在想著怎麽騙你。”

“我沒有騙你!”奚不渡急道,“你是我唯一的徒弟。”

葉聆遠心中冷笑,過分的話沒好意思說出口:【“師徒戀?替身梗?這火葬場不給他燒得骨灰渣渣都不剩,都對不起我這小暴脾氣。”】

葉聆遠站在明月卿身邊,認真道:“拿你當別人的替身,這能忍?要我我忍不了,要狗狗忍了。”

“不好意思。”葉聆遠補充道,“我養的狗都不允許我把它當做別的狗的替代品。”

“可是——”明月卿遲疑,“是師父救了我,如果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甚至不會救我,我可能早就死在荒山野嶺之中了。”

葉聆遠內心長嘆,明月卿實在天真。

“從最初開始,他救你就是別有用心。退一萬步來說,他有無數個機會可以跟你明說,他救你是有目的的,但他從來沒說過,只讓你自己發現,然後心甘情願地成為犧牲品。為什麽?”葉聆遠冷笑。

“因為他想犧牲你,又想給自己留一個光輝偉岸的聲名。以顯示他的深情和仁慈,他真的愛你嗎?哪怕不是男女之情的愛,只看師徒之情,你覺得一個滿心希望徒弟為自己犧牲的師父,算是稱職的師父嗎?”

奚不渡沈冷的神情中有顯而易見的慌亂。

葉聆遠說話毫不留情,句句戳中他內心最陰暗、見不得人的角落。

葉聆遠想起曾經燕歸塵對她說過的話:“在明月卿過於單一、直白的世界裏,她將你視作生命的全部和唯一,你就是這樣回饋一個心甘情願為你去死的徒弟的嗎?”

明月卿是這個世界的女主,她生性純良,努力刻苦,看上去性格當中似乎除了善良和努力之外,再沒什麽有特點的地方。

她不如燕歸塵的明艷張揚,沒有夢九霄堅實厚重,也不及玉玲瑤冰冷高潔。

但明月卿就像是迎風吐蕊的小花,清新、美麗,無畏而蓬勃,生機滿滿,向陽生長。

像這樣的姑娘,不該因這些狗血且不正常的感情而阻礙了自己的修行。

不該像幻境中那樣,踟躕徘徊半生,最後才找到自己的路。

葉聆遠看著奚不渡:“你覺得,你這個師父稱職嗎?”

奚不渡惱怒:“我教她讀書識字,將她養大成人,教她功法劍術,我如何不是一個稱職的師父!”

葉聆遠脾氣也沖,根本不在意自己正在與一個化神期大能針鋒相對:“師父二字,為師,為父。若只做到你說的那些,為師足矣,卻不堪為父。”

“合格且稱職的父親不會讓自己養大的孩子為自己的愛情殉葬。當然,合格的老師也不會讓自己的學生成為自己愛情的犧牲品。”

葉聆遠毫不留情,直接撕開奚不渡身上最後那點遮羞布。

葉聆遠拉著明月卿,很認真地問:“這是你的師父,你想為你的師父做什麽?你想讓你的師父為你做什麽?”

明月卿抿唇,最終鼓起勇氣:“我想一直做師父的弟子,能照顧師父的生活起居,能守護雁青山的安寧,成為師父最得意的弟子,解決師父的所有煩憂。”

聞者無不動容,因為明月卿的想法,當真就只是一個合格至極的徒弟才會有的想法。

“你希望雁青山只有你和師父嗎?”

明月卿搖搖頭:“我也想有更多的師弟師妹,就像你和夢師姐、路道友一樣。”

奚不渡卻急了:“屆時你將不再是雁青山唯一的弟子,為師將不會再只關註你一人。”

葉聆遠完全不搭理奚不渡這茬兒,繼續問:“那你會排斥你的師父有道侶嗎?”

明月卿還是搖頭:“師父心裏有很多事,都是無法對弟子開口的,但道侶不一樣,這才是真正能理解師父,陪師父走完一生的人。”

明月卿看向奚不渡:“師父,比起雁青山上只有你我二人,弟子更希望師父能有更多彩的生活。”

“卿兒,你這是被她的話蒙蔽了雙眼。我才是你朝夕相處的師父,我難道會害你嗎?”

明月卿笑了,眼裏似乎有點點淚光:“師父不會。但弟子覺得,弟子不該成為師父的困擾,我想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

奚不渡還想再說什麽,燕歸塵將兩個小姑娘護在自己身後,直接對上奚不渡。

“孩子長大了,總要出去走走。不管是你的弟子還是你的孩子,該學會放手的時候,別成為讓雛鷹飛得更高的阻礙。”

奚不渡對明月卿的態度,直接戳到燕歸塵最深惡痛絕的地方。

聽到這句話的路平瀾,目光下意識看向燕歸塵的背影,心中突然萌生一些不好的預感。

燕歸塵說話還是有分量的,燕歸塵實力超群,再加上說一不二的性格,就算她年輕,也有跟老家夥們叫板的底氣。

玉玲瑤和陸平津這樣的,如果這麽說話,別人興許還會覺得不妥。

但燕歸塵這樣說,旁人只覺得是理所應當。

這可是一言不合就動手的燕歸塵誒!她現在都肯給你講道理了,還有什麽不知足的?

奚不渡就算再不願,眾目睽睽之下,也只能點頭同意。

他像是賭氣一般,轉頭就宣布了自己即將廣收門徒的消息,就像是要跟明月卿較勁一般。

哪怕明知奚不渡這裏剛出了明月卿這樣的事,但想要拜師的人還是趨之若鶩,畢竟——這可是劍尊奚不渡啊!

不管個人感情再怎麽一團亂麻,不渡劍尊說到底,也是年輕時一劍蕩平邪魔的人物,隨隨便便學到一星半點,那都是受之無窮的大好事!

玄一宗的溫掌門和天極門的長老,都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奚不渡這橫生的一出,反倒解了他們的圍。

至少現在沒人揪著他們來要說法了。

仙盟會的二長老站出來息事寧人:“既然事情已了,便算作結束。接下來請所有參加團體賽的弟子將個人陣營玉牌送到仙盟會執法弟子手中,他們會進行積分核查,並將當場稍候宣布三十人名單。三日後,舉行仙盟大比決賽!”

仙盟會二長老說完,就跟腳底抹油似的準備開溜。

三長老對仙盟會的人低語幾聲,過了片刻,有執法弟子來帶走宋清溪。

“歸塵長老,請將宋清溪交給我等帶走審問巡查,必定會給各位一個交代。還有這位道友,請隨我們一同前往地牢,道友醫術水平高超,我等擔憂宋清溪在審訊過程中生變,勞煩道友做個保障,長老說,會為道友準備充足的報酬。”

雲道川還沒說話,葉聆遠卻下意識拉住他的袖子。

就憑三長老當時看雲道川的眼神,就絕不可能只是請去幫個忙這麽簡單的事。

搞不好就是有去無回。

雲道川拍拍葉聆遠的手,笑得坦蕩,高聲對臺上的三長老道:“三長老盡可放心,只要有這幾根針在,就算宋清溪五馬分屍也能救得回來,只要斷肢上的針不被拔掉,掉多久我都能接回來,所以長老放心,隨意問便是。”

說著,雲道川拱手行禮:“晚輩膽小,見不得審訊的血腥,還是不給各位執法添麻煩。”

葉聆遠無語,怎麽說呢,就看雲道川這從容不迫的模樣,可真是半點都瞧不出“膽小”二字。

但雲道川這麽一喊,仙盟會想悄悄進行,息事寧人的計劃徹底泡湯。

所有人的視線重新從雁青山師徒的狗血虐戀,回到眼前的利益爭奪上來。

吃瓜看熱鬧固然爽哉,但能從這些肥羊身上扯下肉來,才是群狼環伺的修真界人士們最愛做的事。

一直冷眼旁觀的溫奇衡揚聲道:“晚輩也有一事好奇,玄一宗撥了這麽多經費,就是為了團隊賽過程中能盡量減少參賽選手的傷亡,甚至比以往準備了兩倍有餘的經費,交由仙盟會的執法弟子加固遺跡洞天傳送陣法,怎麽還會出現這樣的紕漏?”

“諸位長老,可否為晚輩解惑?”

……

玄一宗的溫掌門臉都氣白了。

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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